我為了這未知學搭羅牌
想知道命運的安排
有一天我老去,你還在不在
歲月流逝,有你陪我感慨
啦啦啦...啦啦..
圖片來源:視覺中國
四年前,新三板、做市是一個美麗的故事,四年后,它們卻成了事故。
2018年8月25日,做市制度將整整運行四年。在成為事故的日子里,一起經(jīng)歷新三板起落的伙伴不知有多少還在,曾經(jīng)為新三板發(fā)聲無數(shù)的公眾號們也紛紛沉默。
四年里,92家做市商、1897家新三板公司先后加入做市,做市制度為新三板的發(fā)展做出了巨大貢獻。
伴隨這個市場走過整整四年,在這個普通又特殊的日子里,三胖哥獻上一文,感嘆時光荏苒,光陰卻不在,穿越牛熊,做市商直到今日卻還在為熊市背鍋。
與其議論稿,不如回憶文。四年時間,1461個日日夜夜里,我們曾經(jīng)愛過的新三板,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?
2014年8月做市業(yè)務開展以來至今,我將市場分成以下四個階段。
第一階段:2014年8月-2014年12月
做市制度在最開始的四個月,是最“美好”的一段回憶。
43家公司、42家做市商,成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。那是一個做市制度的黃金時代,搭上頭班車的乘客,大多數(shù)都滿載而歸。
隨著2014年初新三板全國擴容,一大批創(chuàng)新、創(chuàng)業(yè)的中小微企業(yè)掛牌,做市轉讓制度的上線也讓一家家公司們躍躍欲試。不得不說,在那時,新三板真的有些“中國版納斯達克”的影子。
各家券商“兵馬未動糧草先行”,為開展做市業(yè)務儲備了大量真金白銀,各大私募基金、資管公司也都打著響亮的旗號瘋狂募資,相比于只有區(qū)區(qū)幾十支做市的股票,場外大量的資金蓄勢待發(fā),準備享受這場“資本紅利”。
更重要的是,2014年,新三板只有不到1500家掛牌公司,供給尚未泛濫,其中不乏真的金子。一家家看起來“小而美”、“細分市場龍頭”的民營企業(yè),似乎都被投資機構、做市商視為未來。起碼在當時看,2015年以前開始做市的公司,不算差。
四年后再看,首批做市的43家公司如今境況如何?
其中1家已摘牌(銅牛信息),12家已成仙股,2家被ST,股價只有1毛5的行悅信息,至今還未見2017年年報,要知道,它可是當年的新三板第一批大牛股??!比較對得起“首批”這個稱號的,如今看也就剩下億童文教、麟龍股份和中磁視訊了。
這就是最初的新三板做市。那一年,A股從熊途末路到牛冠全球,馬云爸爸在紐交所敲鐘,馬航MH370不知去向,快播的王欣被捕,谷歌被中國屏蔽,足球王國在家門口輸了個1:7……
第二階段:2015年1月-2015年4月
瘋狂的100天!對,如果經(jīng)歷過那段牛市,你應該也認同我的這個定論。
在那時,做市商在想什么?四處搜刮,勸說企業(yè)做市,低價拿票再到二級市場套利。
企業(yè)在想什么?正常一點的想充分利用新三板的平臺、制度紅利,用5%的做市股份換去100%的企業(yè)估值,不正常的已經(jīng)開始想利用制度漏洞,如何低價定增給自己再去二級割韭菜。
投資機構在想什么?已經(jīng)10億市值、70倍市盈率的公司或許還能再翻個倍,于是二級市場追高,或者用盡身邊資源,只為能搶到一點新三板公司的增發(fā)份額。
不可否認,因為那時的一二級市場確實有價錢,只要是個理性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。再加上股轉公司也在快速推政策,比如3月發(fā)布做市指數(shù)。很快,在這種量價齊升的狀態(tài)下,新三板有了第一個牛市。
僅用了三個月,做市指數(shù)暴漲了1.6倍,做市企業(yè)家數(shù)超過230家,日成交額最高超過50億。
終于,2015年4月7日,做市指數(shù)2673點,沒有5178或者6124這樣的數(shù)字更加刻骨銘心,卻是一段難忘的回憶。
第三階段:2015年5月-2017年3月
夢想結束,新三板正式進入熊市。
只不過,在熊市的最初,還是有人愿意相信,這只是回調(diào),加之不少剛剛募集的基金需要快速把錢投出去,概念好、流動性高、業(yè)績不算差的股票,還是有人愿意買入并持有。
另外,流動性并未完全枯竭,每天還有10億上下的成交額,有人來做交易,做市商賺賺價差,再上幾個新票充充臉,日子過得似乎還可以。沒有嘗到第一杯羹的做市商,陸續(xù)進入市場,揮灑真金白銀。
大家對新三板還是有期待,監(jiān)管層開始宣傳競價交易、分層管理、轉板、降門檻等一系列“制度紅利”。
在這段時期里,新三板曾經(jīng)經(jīng)歷過三次反彈。
第一次發(fā)生在2015年11月。分層制度呼之欲出,加上股轉公司“曖昧”般地澄清,市場情緒開始亢奮。大家紛紛拿出計算器,計算哪些公司將首批進入創(chuàng)新層,然后買入并持有。
在當時,還發(fā)生了一件事,就是ZJH發(fā)了一個“關于進一步推進全國中小企業(yè)股份轉讓系統(tǒng)發(fā)展的若干意見”的文件,大致包括四點:培育投資者隊伍、堅持獨立市場地位、豐富制度供給、增強融資功能。
這個文件可以看作49號文的細化,措辭給力十足。不得不說,這樣的政策刺激,怎能不讓人有所妄為?只不過,在這份文件里,還寫了這樣一句話,“強化風控,不降低投資者門檻、不實行連續(xù)競價交易”。
有興趣的小伙伴,可以去找找那份文件,再來對比一下當下的新三板。
第二次發(fā)生在2016年3-4月。分層落地,做市指數(shù)曾經(jīng)走出周線五連陽這樣的壯舉。這次的反彈比起上一次,時間長但空間短,看起來熱鬧實際上沒啥賺錢效應。
被炒作最多的,還是創(chuàng)新層標的,符合三個標準的漲20%、符合兩個的漲10%……僅此而已。
第三次反彈,時間跨度更長,也更有力,始于2016年9月,終于2017年3月,反彈幅度超過8%。讓人一度有了新三板第二春的錯覺。
在這一波反彈力,一個核心的邏輯叫做“集郵”。受益于IPO開閘放水,新三板成了蓄水池,多快好省加油干,個個奔著輔導、申報。期間又搞出來一個貧困縣綠色通道政策,讓有的公司一天暴漲70%,還沒上市成功就獲得了40多億市值。
原本這次反彈可以持續(xù),但四個因素讓其就此終結。一是2016年年報炸雷,各種明星股業(yè)績跳水;二是集郵邏輯證偽,3000萬凈利潤根本上不了市;三是三類股東的問題遲遲無法解決,企業(yè)不敢交易導致流動性縮水;四是等待被解救的套牢盤實在太多。
整個第三階段,做市制度出現(xiàn)拐點,開始有做市商主動退出,越來越多企業(yè)做市轉協(xié)議,有人開始呼吁做市交易制度改革。
第四階段:2017年4月至今
徹徹底底的熊市,毫無反彈跡象,做市指數(shù)月線連跌17個月,連破1000點、900點、800點、700點,每一次都沒有一點抵抗。
古今中外,前無來者。
這個階段的故事也不必多說,大概就是:做市的公司越來越少,撤退的資金越來越多,黑天鵝層出不窮,流動性枯竭,仙股飄飄。
跌了30%后,我們依舊看不到希望,似乎600點就在眼前。
大篇文字回憶完四年做市光陰,我們再來聊聊做市商和做市制度。
做市商制度起源于流動性較差的場外柜臺市場,是為了促成交易或者降低交易成本而設計的制度安排,早期歐美不少市場都采用做市商制度,如紐約證券交易所的專家制、倫敦證券交易所等。而現(xiàn)在,比較知名的則是美國的納斯達克市場,也被證明符合新興、流動性較差、小盤市場組成的特點。
作為舶來品,為何在新三板就演繹失敗了?(不說失???那起碼現(xiàn)在看問題多多)四年從業(yè)經(jīng)歷,三胖哥親身參與,也算是奮戰(zhàn)在一線的三板民工,簡單談談自己的理解。
要先做下自我檢討,做市商本身是有不足的。
從本質(zhì)上來說,做市業(yè)務仍是一項創(chuàng)新業(yè)務,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。起初的牛市,讓做市商確實賺到了錢,但這更多是由于“特殊身份”拿到更便宜的籌碼,并且在別人還在觀望的時候更早布局,極少數(shù)是從那所謂的5%交易價差中獲利。
還要注意到,做市商沒有任何對沖工具,持有的頭寸只能置于風險之下。無論是漲是跌,只能被動接受,敞口波動導致的利得損失不足以彌補純粹價差收入。
實務中,做市業(yè)務從業(yè)人員大多轉型自投行,對于二級市場的風險管理尚不成熟,就導致一開始死扛到底,成為市場上最大的多頭,抗不下去就成了泥沙俱下。
縱觀整個市場變化,新三板用四年走完了納斯達克二十年的路。而后者的做市制度,也是一步步與一級市場疏遠。從這個角度上來講,做市業(yè)務或許更適合自營出身的從業(yè)人員,對風險更加敏感,對二級市場更加熟悉,更擅長頭寸管理。
還要反思的一點是:市場給了做市商定價的義務,但我們真的做好了定價的功能嗎?在我看來,今天的下跌更多是在給以前的高估值、高報價行為買單,至少到現(xiàn)在平均16倍市盈率的估值,對于這樣一個沒有流動性、企業(yè)資質(zhì)參差不齊的市場而言,還是有泡沫的。
哎,但是這樣短視行為,又何嘗不是“中國特色”呢?還是從制度根源上找原因吧,為什么時至今日還有做市股罕有成交,卻在上百倍市盈率上高高飄起?
再要說的,就是企業(yè)。
從2673點到773點,除了市場環(huán)境變了,企業(yè)的基本面也在惡化,從而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戴維斯雙殺。
我說的這種惡化,包括兩層含義,一種是經(jīng)營變差,一種則是人心變壞。
我還是愿意相信“世界上好人多”這個道理,大部分企業(yè)基本面沒有好轉,這是事實。中小企業(yè),其實就那么幾年好光景,搏一搏可能單車變摩托,當更多的還是歸于平庸。全社會的經(jīng)濟增速都在下滑,上市公司還一個個接連爆雷,你還能對中小企業(yè)有多高要求?
剛擴了產(chǎn)能就遇上供給側改革,剛寫好PPT準備大融一筆就遇上資本寒冬,全部家當投部電影沒想到票房撲街,膽子大跟機構對賭輸了沒錢還自己卻成了老賴,學人家做共享單車結果把自己創(chuàng)業(yè)多年的公司都賠了進去……這些年見過的新三板公司的悲劇,足夠能讓開心麻花搞出一部舞臺??!
對于這類企業(yè),只能說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”,還沒跑路的企業(yè)家都是好樣的。
另一類則不同,自打來到新三板,就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地圈錢。三胖哥自己也曾踩過幾個雷,Boss就是想利用他眼中大眾們的愚昧換取他的勝利果實,有幾種表現(xiàn)形式:做假賬騙融資、講故事減持套現(xiàn)、白菜價定增二級市場割韭菜、搞個假項目套取公司資金、高價收購自己體外的垃圾資產(chǎn)……
這些還算吃相好的,最難看的,故事編不下去,眼看公司要over,拿走賬上最后的錢,直接跑路。
如果有哪天我不干這一金融,轉行寫作賣書,一定會把見過的把戲套路一一道來。
最后再說說監(jiān)管方面的因素。
首先我要為股轉說句公道話,哪有不想發(fā)展的?哪有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公司一家家流走的?但面對的壓力和挑戰(zhàn),遠遠大過四年前,金融創(chuàng)新、大刀闊斧地改革,大A股牛氣沖天,又有高層的背書,三板豈能不發(fā)展?
而今天呢?各種救市維穩(wěn),A股都不見起色,獨角獸、CDR發(fā)不發(fā)還是個問題,國家面對毛衣戰(zhàn),防范金融風險一提再提。說實話,沒有空、更沒心情來管新三板。
股轉能做什么?安撫人心吧!有什么比情緒更重要呢?如果上萬從業(yè)人員紛紛轉行,掛牌企業(yè)紛紛離去,即使未來有了制度創(chuàng)新的空間,又給誰準備呢?
做市四周年紀,該回憶的回憶,該反思的反思,該吐槽的也吐槽了。如果您堅持看到了這里,就愿這篇長文能成為陪伴新三板走過熊市里的一股清流,清澈透亮、沁人心脾。
“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,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;
這是一個智慧的年代,這是一個愚蠢的年代;
這是一個信任的時期,這是一個懷疑的時期;
這是一個光明的季節(jié),這是一個黑暗的季節(jié);
這是希望之春,這是失望之冬。”
——《雙城記》狄更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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